估值近90亿的丰巢因“5毛钱”惹众怒 有恃无恐的底气从何而来？

TechWeb 文/小渔

日前，丰巢快递柜收费一事引发了社会上的一阵热议。从百度搜索指数可以看到，一周前，丰巢的热度开始持续快速上升。

在这件事中，用户、快递员和丰巢自身，都认为自己很委屈。按理来说，服务收费本应该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但是在互联网时代，却出现了争议。

而丰巢从免费到收费的一系列操作，也印证了一句老话：免费的服务才是最贵的。

TechWeb认为，到最后，作为这条链条上最后一环的用户，即便是赢了这场嘴仗，也最终会为这次事件增加的成本而买单。

用户怼得丰巢“失语” 快递员这次成了看客

“我也是在投放快递的时候，才看到丰巢上收费的新规”，一位古城站点的中通快递小哥告诉TechWeb。其实，不仅仅是中通，TechWeb询问了包括韵达和圆通等几位正在快递柜投件的快递小哥，得到的都是一样的回答。

在他们看来，这次丰巢事件对他们的收费标准没变，因此并没有过多的关注。但是，丰巢宣布收费后他们也隐隐约约感觉到了变化，越来越多的小区客户不愿意将快递放在快递柜了。

相比较快递小哥的看客心态，用户则成为这次争端的“主火力点”。

前两天，一封上海中环花苑业委会的公开信，将丰巢怼的哑口无言，更是引来很多网友的阵阵叫好声。只是，喧嚣过后，依然没有改变丰巢收费的事实。

在这件事儿上，丰巢的几次回应态度都已经很鲜明也很强硬，形式上会有所改进，但不会收回收费的决定。

TechWeb认为，快递柜导致的矛盾其实一直都存在，只不过用户此前看在免费的面子上就没有说什么。但是，这次的收费点燃了导火索。换句话说，丰巢收费只是将此前用户的不满进一步放大化，挑起了争端。

为了进一步了解用户对丰巢收费的看法和态度，TechWeb分别对写字楼的白领以及小区的居民进行了调研，其中小区的居民又分为年轻人和老年人，来看看这些人能否认可丰巢的收费模式。（注：此次调研仅代表部分人群观点）

从表格中可以看出，86.67%写字楼的白领都可以接受丰巢收费，而反对的人仅占10%。同意收费的白领告诉TechWeb，现在办公楼基本都不让快递员进，日常取件也得下楼，为了少上下楼，除了着急和贵重的快递，一般都会让快递员放在快递柜中，中午下楼拿外卖的时候一起取了，如果当天不在则会在超时收费前让同事帮忙代取。而那10%不同意的白领则认为，快递还是当面签收的好，自己本身工作就忙，有时候会忘记快递柜里还有快递，超时还要付费，虽然有自己的原因，但是不愿意买单。

相比较写字楼白领的“通情达理”，调研的小区居民，无论是老年人，还是年轻人，大家的态度基本都一致。其中，同意收费的老年人和年轻人占比分别仅有20%和16.67%，反对的则高达70%和60%。

一位大妈告诉TechWeb，自己搞不懂那些取件的程序，本身年龄大小区没电梯也不愿意下楼，快递的职责就是把买的东西送上楼，否则我付那运费干啥？现在还要收费，更不愿意了。而反对丰巢收费的年轻居民则认为，现在加班很正常，加上通勤一天在外的时间很容易就超过12小时，而且有时候身心疲惫还会忘记快递柜里有快递，实在不愿意付费，即便就只有5毛钱。

虽然从表面结果上看，写字楼白领和小区居民的态度相差较大，但是透过数据背后，可以看出，写字楼白领同意丰巢收费仅仅是因为自己会在规定时间内取走快递，最终的结果依旧是免费，实质上和小区居民的态度是一致的，只关心自己的利益是否受到了侵害。

试想以下，如果丰巢此次规定的免费时长是36小时、48小时，是不是就不会成为众矢之的了？

丰巢差这“5毛钱”吗？

疫情期间，无接触配送成为最新潮的名词，也让智能快递柜刷了一把存在感，甚至是在一定程度上培养了用户的消费习惯。即便是现在快递可以进小区上门送件了，在接到快递小哥电话时，还是会有很多人直接表示“放在快递柜里就行”。

不过，天下没有永远免费的午餐。诚如当初的O2O以及出行大战，当行业的用户数积累达到一定程度，以及某家品牌垄断大部分市场的时候，免费最终会变成收费，低价也会涨价，而用户只能默默接受。

不过，在快递柜收费这件事上，还有点不同。

简单的说，背靠快递企业成立的快递柜像是插足者，插在用户和快递员中间。当然，用户和快递员起初都不是很乐意，但是由于现实存在的痛点，也只能是默默接受。而就在用户和快递员都习惯了快递柜的存在之后，丰巢开始收费了。

需要注意的是，丰巢不是第一家收费的快递柜，中邮速递易在一年之前就开始实施收费政策，但或许是因为市场份额较低，加上免费时间较长，在当初并没有引起多大的波澜。但，市场占有率近50%的丰巢就不一样了。

五年前一个吉利的日子（2015年6月6日），为解决快递配送最后一百米的痛点，顺丰、中通、申通、韵达、普洛斯共投资5亿成立丰巢，之后还获得了两轮共计45亿元的融资。虽然，后来因为菜鸟的原因，通达系退出了丰巢队列，但依然不能改变丰巢富二代的事实。

5月5日，顺丰发布公告，重组后，中邮智递成为丰巢全资子公司，两者合计市占率将达到69%，更是给了丰巢收费的底气。而菜鸟驿站虽然免费，但是在体量上还不足以对抗丰巢。

4月30日，丰巢宣布推出新政策，称普通用户可以免费保管用户包裹12小时，超时后，每12小时0.5元，3元封顶，节假日期间不计费，并享两次免费超时取件体验。同时，丰巢还推出会员服务，月卡5元/月，季卡12元/季，有效期内不限保管次数，7天长时存放。

从价格上来看，相比较当前人民的平均收入水平，丰巢的定价并不高，并且3元封顶，但却引来社会各界的一阵吐槽，吐槽点主要是在于快递柜已经向快递员收费了，不应该再向用户收费。并且，在这件事上，广大网友是异常团结，就连最难统一意见的小区业主，这次也都站在了一起。

据不完全统计，目前发声明反对丰巢收费以及停用丰巢快递柜的小区已经超过了70个，其中，上海中环花苑小区业委会致丰巢的公开信更是被连连叫好，从各种角度对丰巢痛批，怼得丰巢“哑口无言”。

在这封公开信中，中环花苑小区业委会帮丰巢算了一笔账，称丰巢只提进场费，从没有向公众透露过对快递员收取的使用费用。并表示该小区已经投入使用的丰巢柜每天的利润率为240%甚至更多，已经完全可以自我造血、自给自足并良性循环了。

表面上来看，这封公开信十分专业，更是帮好多不会表达的网友说出了心声。但是，这些只是纸面上的分析，实地做企业又是另一回事。从目前的经营状况来看，丰巢可能还就真缺这“5毛钱”。

由于丰巢不是上市公司，因此TechWeb只能从丰巢此前股权变动时候公开的信息整理了其近几年的运营数据。从下面的图表和数据可以看出，丰巢营收逐渐增多的同时，其亏损也在不断加大。

（注：该数据来源股东转让股权时披露的数据，故有的数据不全）

最新数据显示，2019年，丰巢全年营收16.14亿元，亏损7.81亿元；2020年一季度，丰巢营收3.34亿元，亏损2.45亿元。与此同时，融资来的钱，丰巢也基本上都投入到快递柜的投放中。截至目前，丰巢在社区/写字楼安装运营快递柜超18万个，覆盖北上广深等上百个城市。

（丰巢开曼最近一年一期的主要财务指标）

连年的亏损意味着丰巢在5年的时间里依旧没有找到一个清晰的盈利模式，在向用户收费之前，仅仅是依靠广告和快递员来提高收入。而在成本方面，除了快递柜的投放，还包括人力、设备维护、场地租金等。同时，兴业证券研报也指出，目前社区O2O的模式短期难以变现，仅仅靠收寄件及广告收入远不足以覆盖快递柜的运营成本及费用。

网经社电子商务研究中心法律权益部分析师蒙慧欣表示，从“一元赞赏功能”到“超时收费”，快递柜都在试图探索盈利模式，侧面反映其面临持续亏损压力。而如何盈利也成为目前市场是智能快递柜企业所面临的共同难题。

此次疫情期间导致的用户量的暴涨，加上收购速递易之后牢牢占据市场7成份额，让丰巢下定了收费的决心。

或许，在丰巢看来，连续五年亏损后，在最能被用户理解的疫情期间再不收费，以后收费会更难，早晚都是挨骂，晚痛不如早痛。

收费提高周转率只是借口

面对接连几天来自全国各地网友和小区的痛骂，丰巢表现得很淡定，从不松口，也不妥协，态度很坚定，将收费进行到底。

据新京报报道，丰巢CMO李文青表示，“针对杭州等小区事宜公司已发表声明，将按照协议来处理，小区方面表示了99%的业主都不想用丰巢，但后面又提到说还要再跟丰巢谈条件，再去用，在我们看来的话，大家按协议办事就好了，上海的情况也是一样的。 ”

需要注意的是，在这场对丰巢的集体声讨中，用户的槽点除了在于该不该收费之外，还认为丰巢免费期限12小时太短了。对此，5月9日丰巢进行了回应，称12小时是基于派件高峰时段推算出来的，如果过了这个时间段用户没有取件，也会影响快递员第二天的正常投递。

根据丰巢公布的数据，在上线会员功能之后，12小时内取件比例提升了5%，每天早上可以空出百万个格口，大大提高了周转率。不过，在这份最新的回应中，丰巢对收费的问题只字不提。

按照丰巢的意思，收费后，快递柜的周转率进一步得到了提升，无论是消费者还是快递员的体验都进一步提升。但，对于丰巢的这种说法，很多网友并不买账，反驳道，“你们开通会员就可以存包裹长达7天，那么你们推出收费的初衷意思是为了流动空出快递柜，让效率提高，可是如果大家都被迫开了会员，也和以前一样懒散取快递，你的收费有何意义，你不就是想赚钱吗？”

的确，像网友反驳的那样，丰巢不是慈善企业，它就是想赚钱。TechWeb认为，丰巢在这份回应中宣称自己收费是为了提高周转率，这点本没错，而提高周转率背后是为了有更多的快递被投放，而这也意味着丰巢会从快递员那里获得更多的收入。

另外，即便用户办了会员免费取件时间延长，但相比较以前的免费模式，丰巢也是赚了一笔会员费，无论怎样都比以前要划算，而回应中的所谓提高周转率只是个避重就轻的借口罢了。

丰巢“挑事” 做了场不赔本的生意

面对网上一阵阵的骂声，丰巢表面上认错，但就是不改。在丰巢的逻辑中，自己付了场地费、提供了服务，收费合情合理。但仍旧有很多用户认为，快递员投递的时候已经付了费，用户为何还要再买单？

对此，丰巢并不理会外界质疑，因为它知道，现实中存在的痛点会让社会上舆论的声音逐渐转向免费多长时间后再收费更合理。

根据《智能快件箱寄递服务管理办法》内容显示，智能快件箱运营企业应当合理设置快件保管期限，保管期限内不得向收件人收费。但，对于免费保存的时限和收费多少却没有明确的规定。因此，丰巢的每句回应都显得有理有据。

同时，这次争议双方表面上是丰巢和用户。但实际上，用户的怒火是冲着快递员去的。

对于丰巢来说，自己提供服务收费没有错，只是收费标准欠商议。而用户这边，自己购物已经付了快递费，按理快递员应该送上门，但是现在放在快递柜里，自己要下楼不说，还得付费，心里也是叫苦。

根据《智能快件箱寄递服务管理办法》显示，企业使用智能快件箱投递快件应征得收件人同意，投递快件后应及时通知收件人。但是，现实生活中，除了顺丰和京东，通达系的大部分快递员为了省事，有时根本不打电话告知就直接放在快递柜里。

一位参与了吐槽丰巢收费的用户告诉TechWeb，其实这件事归根结底还是快递员的问题，但，考虑到他们也不容易，因此用户的怒火只能转嫁在丰巢上，毕竟是它要收费。

在TechWeb看来，在快递柜收费的链条上，丰巢有不合理的地方，但没有违法。用户自然也是没有错，错的应该是快递员不提前告知就将快递放在快递柜中，错的是激烈的快递行业竞争让企业成本一压再压，不得不让快递员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蒙慧欣表示，快递柜存在的初衷是收件人收件不方便时的备选项，同样对于快递公司配送量过大且保障时效的前期下，快递柜也是最好选择。因此，在用户同意的情况下，快递员告知其存放收费政策从而保障用户知情权，那么收费是可以的。

不过，快递员也有自己的委屈。一位中通小哥告诉TechWeb，“我们快递员最委屈，如果不放快递柜，快件根本送不完，绩效完不成，出力还不赚钱。”作为疫情期间最辛苦的群体，快递员的确很不容易，但仔细想一想，部分快递员不规范的操作也在多年来为这次争端埋下了引线。

日前，针对丰巢事件，多地邮政局都表示，快递需经收件人同意后方能放置在智能快件箱中。并且，如果未经收件人同意，产生的费用将由快递公司承担。

可以肯定的是，丰巢收费的政策不会改变，12小时的解释也只是借口。无论是提高周转率还是用户付费，由于是两端收费，丰巢营收注定只会增加。而如果不顺利的话，用户抵制丰巢，不同意放快递柜，那叫苦的只有快递员和快递公司了。最后的结果很有可能是快递公司帮用户承担这一部分的成本，丰巢也是稳赚不赔。而这，也是丰巢一直“硬刚”的底气所在。

只是，快递公司也不想当“冤大头”，只能是提高单票价格来覆盖增加的成本，之后电商卖家也会将增加的快递成本转嫁在商品价格上，最终买单的还是那些抵制丰巢的消费者。

快递柜收费了，营收增加了，快递单票价格也上涨了，作为丰巢背后的大股东，一直送件上门的顺丰或许最高兴吧。

除非，在抵制的这个空窗期，菜鸟驿站能够绝地反击。只是，谁又能保证菜鸟驿站不是下一个丰巢呢？不管怎样， 最后买单的都是链条末端的消费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