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尔玛为何失意广州？

　　-新快报记者 林波

　　总是很便宜，总是沃尔玛，这是沃尔玛经常说的，不过光卖得便宜并不总能占便宜，作为全球最大零售商，沃尔玛在广州至今一家店都没开成，看起来似乎有些不像话，据我们记者调查，它已在广州周边地区开了差不多20家分店———除了广州，这个大饼脸看起来是该去的都去了。

　　为什么没有沃尔玛？这话和凭什么要沃尔玛问得其实差不多。广州的大超市并不少，家乐福、好又多、百佳……沃尔玛卖的，它们都在卖，如果排除沃尔玛那全球老大的象征意义，其实有没有沃尔玛，广州人并不怎么关心。熟悉当年城乡户籍制度的人都知道，进城并不容易，要学习的东西有很多，虽然在内地被捧成大佬，不过沃尔玛在进城的方向上，显然与广州市政府的地图，还存在不小的出入。

　　2006年8月，又一个炎热的夏天。

　　此时，连续多年的世界500强之首、富可敌国的全球零售业巨头沃尔玛(Wal-Mart)距其在中国大陆开出第一家店正好10年。截止目前(至9月初)，沃尔玛已在32个城市开设了63家店，包括购物广场、山姆会员商店和社区店三种业态，员工总数约32000人。

　　但令沃尔玛尴尬的是，尽管它在全球市场春风得意，并不断在中国内陆攻城拔寨，却始终无法踏入广州———这个中国第三大城市半步。在老对手家乐福(Carrefour)、麦德龙(METRO)、易初莲花等同行早已稳稳扎根广州的时候，沃尔玛却只能充当一个旁观者的角色。

　　零售巨鳄的十年之痒

　　为了进入中国市场，沃尔玛曾做了长达6年的准备。早在1992年7月，沃尔玛就获得了中国国务院的批准，并在香港设立办事处，专门从事中国市场的调研工作，调查内容包括中国的经济政策、官方支持、城市经济、国民收入、零售市场、消费水平、消费习惯等。

　　1996年8月，当沃尔玛在深圳罗湖区洪湖路的第一家购物广场开业时，当地业界惊呼，最强劲的超级对手来了———这家巨无霸公司的第二任CEO大卫·格拉斯(DavidGlass)曾雄心勃勃地说：“中国是沃尔玛在地球上唯一可以再单独创造1000亿美元销售额的国家！”

　　那年，在一片“狼来了”的呼声中，有十几家企业联手，希望政府干预。

　　据有关人士透露，当时为避免树敌太多，沃尔玛一直保持低调，甚至在开业前几次将商品价格上调。此后，在无声无息之间，沃尔玛撒向全国的巨网从来没有停止，深圳之后是东莞、昆明、大连、福州、汕头、北京、上海、南昌……

　　“桥头堡”的深圳重现了沃尔玛美国式的成功。2001年，沃尔玛还把全球采购总部从香港搬到深圳。以深圳为试验田，沃尔玛在此开设了12家分店，并建立了全国第一个配送中心，以支持珠江三角洲的各个分店。据了解，沃尔玛在深圳各个业态的店，几乎都达到了7%的投资回报率，沃尔玛内部人士说，“这是一个令美国总部相当满意的结果。”

　　然而，在2004年一次总结策略的内部会议上，商业发展部的一位副总裁私下抱怨，公司不会和政府融通，所以沃尔玛迟迟不能在距离深圳仅一个小时车程的广州开店。与之相反，家乐福则利用打“擦边球”的方式迅速扩张。对此，不少广东商业界人士评价，没能进入作为华南商业中心的广州，不但是沃尔玛中国的十年之痒，更是其进军大陆市场的“滑铁卢”。

　　农村包围城市

　　“广州是一个非常有吸引力的市场，我们一直非常渴望能够进入，并且从来就没有放弃过。”沃尔玛(中国)投资有限公司公关部总监董玉国(JonathanDong)日前告诉记者，“但现在的条件还不成熟。”

　　官方公布的数据显示，2005年广州GDP达5115.75亿元，在全国城市GDP排名中，仅次于上海和北京。如按户籍人口和现行汇率计算，2005年广州市人均生产总值达到8500美元。全市职工平均工资33839元，城市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18287元，人均消费性支出14468元———显然，这组数据对于任何一家具备实力的零售企业都是个诱惑。早在2000年11月，当时主管中国区业务的沃尔玛中国有限公司高级行政总监李成杰就表示，“希望明年在广州能开出第一家沃尔玛分店。”

　　但面对记者的问题，上任不久的董玉国听似坦率的语气中透出高度的审慎。“进入广州是迟早的事情，现在没有进也不完全是政府关系的原因。”他说，一些深层次的背景自己确实还不清楚。

　　而现在，只要翻开沃尔玛在珠三角地区的版图就可以发现，它其实已对广州形成了“围城之势”———以深圳总部为基地，沃尔玛在东莞、汕头、佛山、惠州、湛江、韶关、江门、茂名等地已开及筹备的分店至少有20多家———在深圳，多达12家的分店分布在市区和乡镇；在东莞，沃尔玛的第二家分店开到了长安镇，并间接拿下几处开店储备从地，随时可以动工；在佛山，沃尔玛要开新店已成定局，分别在南海桂城及禅城区。在惠州，位于惠阳区一块拆迁地上兴建的沃尔玛购物广场机器轰鸣……

　　布局华南而不入省会广州，沃尔玛频频在珠三角二三线城市甚至小城镇落子的行为，被一些业内人士形容为无奈之下的新版“农村包围城市”政策。而这种局面，当初谁也没有料到。

　　数度“进城”受挫

　　“相对家乐福、麦德龙、易初莲花来说，沃尔玛在华南的布局显得‘空心化’。”广东省连锁经营协会会长助理黄华军说，家乐福在广州已经开有5家店，麦德龙和易初莲花也在这里扎根，且三者的华南区总部均设在广州。

　　广州市经贸委知情人士透露，其实沃尔玛在多年前就已经频繁接触相关部门，期望得到更多的“优惠政策”进入本土市场。同时，沃尔玛还不断选择新的谈判对手，并数度入穗选址。

　　“沃尔玛频繁接触广州各级政府，但绝大部分都无疾而终。”广州市海珠区一位官员透露，“我们跟沃尔玛谈判也很难。沃尔玛来与我们接触，首先就问‘有没有优惠政策？’，放饵似地试探各地各级政府，然后再从中选择比较。但沃尔玛从来不明说自己究竟需要什么优惠政策，这样的企业令我们不放心。”

　　从那之后，“广州真的需要沃尔玛吗？”“有必要为一个沃尔玛而牺牲本土零售业吗？”“沃尔玛的到来值得庆幸还是应该担忧？”此类的观点，开始在有关部门流传。

　　2000年初，沃尔玛相中当时的商业热点海珠区，据称地点是在地铁三号线、客村立交和原珠影厂各1公里等距离的地方，占地面积为2万—4万平方米，停车位达1500个，为山姆会员店。当时，有业内人士还评价，“沃尔玛选址眼光相当独到，足可以‘一箭三雕’”———如它与西边前进路附近的家乐福超市有一定距离，而广州大道和地铁三号线又将从河北带来大量客源；此外，它还可以瞄准洛溪大桥以南番禺、佛山等地客源，辐射整个珠三角。

　　另一种说法是，沃尔玛还在广州大道南及工业大道两处相中了物业，并随时准备进入。期间，沃尔玛还对广州市人口分布、社会消费零售情况及不同社区消费心理、习惯等作进一步细致的调查。小道消息还说，“出于规模效益考虑，沃尔玛在广州将不会只开两家，2001年之后，沃尔玛还会视情况继续在广州扩张，至少达到四五间店的规模。”

　　但彼时，沃尔玛的竞争对手家乐福在广州的首店———万国广场店已经在筹备开业了。

　　沪、深、穗三地的博弈

　　按照沃尔玛的计划，它最早希望进入的是华东地区的上海，在与合作者的谈判失败后，就将中国总部移师深圳。在沃尔玛中国总部的选址上，也夹杂着上海、深圳、广州三地政府的博弈。

　　长期关注零售业的专家表示，沃尔玛强突广州不进，关键还在于地方政府的政策。当沃尔玛在北京、上海都已经开了好几家分店时，广州仍是一个“空白点”就显得有些“极端”了。原广州市商业局一位官员向记者透露，当年沃尔玛广州选址到了关键时期就要上报时，“市领导当时就明确表态，欢迎沃尔玛的进来，但必须将中国总部或结算中心也设在广州。否则，请不要来市区，到从化、花都可以。”

　　不过，即使沃尔玛后来在上海开分店也并非一帆风顺———2003年，沃尔玛就计划在位于上海城乡结合部的浦东新区三林乡西林村开店，完成了在工商部门的登记注册后，却遭到了政府的拒绝，理由是上海市外环线以内都不再批准建大卖场，而此前沃尔玛在杨浦、宝山等地找店址，都因为同样的原因被拒绝。事实上，就在三林乡西林村附近，上海联华超市股份有限公司旗下的连锁大卖场“世纪联华”已经破土动工。

　　据知情人士透露，沃尔玛一度曾与广州某国有企业商谈过合作事宜。但由于政府规定：外资零售进入只能与本土企业成立合资公司，且中方持股不得少于35%。因此，寻求理想的合作方成了挡在沃尔玛面前的一道难题。但最终由于种种原因，计划再一次夭折，沃尔玛也因此与广州失之交臂。“当广州还在争议是否要给沃尔玛“入场券”时，北京、上海等城市早已用更加包容的心态接纳了它，哪怕仅是开几家分店。”有观察者说，在上海遭拒后，沃尔玛选择深圳是理所当然的。这个新兴的移民城市人才众多，经济发达、生活水平较高。并且，深圳毗邻香港，与国际市场联系密切。“但真正吸引沃尔玛的，是深圳的优惠政策完善，法律法规方面比较健全，政府办事效率高。”

　　外地资本在广州已开连锁卖场

　　好又多 17家

　　百佳 10家

　　万佳 6家

　　家乐福 5家

　　联华 3家

　　吉之岛 2家

　　易初莲花 2家

　　麦德龙 1家

　　新一佳 2家

　　国内五大城市连锁经营占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之比

　　深圳 40%

　　上海 37%

　　北京 29%

　　武汉 26%

　　广州 22%

　　▲数据出自广州市经贸委此数据由本报记者统计